舞厅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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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让英子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跟着她的舞伴出逃了。事情就像顺水推舟一样地简单。

    英子坐在车窗旁胡思乱想,她觉得身体已与脑袋分家,身体随着车轮在飞向前方,而脑袋却飞回到她的孩子们身旁。

    英子心想,以后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突然很庆幸自己成功出逃的那种感觉被突然袭来思儿想女的心揪扯的七零八落。她转头将眼甩出车窗,看着一排排绿树整齐地朝后跑去,一块块梯田披着绿装不情愿地向后移去,玻璃印出英子的面孔有些塌眼缩腮,没了往日的风采。

    她不觉泪水打满了眼眶,两只眼里露出了白雾,她伸手沾了泪水,不想泪珠像整条断线的珠子给泼撒了下来。

    这是多么一条取之不尽的小溪呀!在刚坐上车时被关门声就挤出过一次,她想这怕是最后一次眼泪了,她随着车轮的飞转,幻想也跟着转的花天酒地的。当时如果不进舞厅,她不学跳舞,她也就不会有这质的飞跃,跳舞是一件忘情的事。她不但会跳还成了舞池中的跳舞皇后。真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可现在她与她的舞伴出逃了,而且要远走他乡。

    英子用手端着脑袋,想把她的儿女忘记,可儿女天真活泼的音容笑貌像电视剧一样一集一集上演在她的脑海。以前从不在意的好多事一件一件翻阅在眼前,从此这些将永远定格在自己心中的相册里。

    现在的交通就是快,一天就把她从娘子关送到了千里之外的雁门关外,英子来到了这陌生的环境将开始自己和另一个人的生活。陌生的天空陌生的阳光让她恍如到了另一个国都。语言的不通,生疏的面孔,让英子有点别扭。更让她惊诧的是,他家竟这么穷,比她丈夫家好不到哪里去,她用疑惑的眼神和他家人、和来他家的人笑而不答。这是多么一次荒唐的举动呀!在人们的眼神中她想起了年轻时的第一次相亲,她想,怕是再也没机会回到从前的那个男人身边了。她笑着看着人们,看吧看吧,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怕个人看,又不是冰棍,看的时长了会化掉。她后悔要是不进舞厅,就是件好事了。可现在她说什么想什么也迟了。

    英子木木地坐在炕沿边上,就幻想今后他们的生活,虽然现在的男人比她大了十多岁,可自己是心甘情愿跟上人家来的,而且他竟将和他生活了快二十多年的老婆连同上大学的儿子抛弃,连工作都不要了,带上她就这么销声匿迹就地蒸发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他家。忧愁中的英子照样像水中的荷花惹眼。以前的好多事就这么说断就断了,多怕从现在开始,一切就和这里有了联系,可过去说忘记就忘记是不可能的事。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线,把过去悄悄拴在了英子心的角落处。眼前一切都是新的,陌生的包括自己的心。

    英子站在院中的阳光中,她惊诧阳光并没有故乡阳光的光强,她感觉不到一点故乡的气息。邻居好事的女人们围着她问长问短,她有点尴尬,能告人说自己没离婚就跟上人私奔了吗?有人问她是几个孩子的妈妈,她不由伸出了两个手指。又有人问,是离婚?还是她其实知道人们不好意思说还是死了,她又不由地点了点头,连她也说不清回答人家的是哪个问题。人们看着这个如花的女人有点魂不守舍。可英子想,既然来了,就安心好好过吧。这可真是逃出“狼窝”又进“虎穴”一样样的穷。感到自己的草率,想还原可一切都不由了她。如果她反悔就走,舞伴愿意吗?放她吗?她的心空落落的,谁掏了似的。原认为她和他会很幸福地过她想象的生活,可现实摆在眼前的说明了她本来就是个苦命的人,命里没有走到天边外头也是扯眼的。

    英子唯一的希望是等待,至少在盼望中等待希望,希望中等待幸福的降临,她一点也不恨甚至不嫌弃他那“武大郎”的身材,和甜言蜜语把她哄的死心塌地计划逃跑的路线和时间,最要命的还是她那爸爸给她作了主,要了人家2万元,使她想反悔也没有了理由,而且必须安下心来。

    不由想起孩子,英子就心神不安,想飞回去,但不能飞呀。英子想好了不想孩子,为什么孩子的影子一直跟随她来到了这里?孩子们的小手在撕裂着英子的心,让英子有了彻头彻尾彻底的瘫软和心痛。

    英子在失落的时候进的舞厅。她经营的卖茶柜台不景气,小本买卖挣不到钱后,跟着人们坐到了舞厅消磨时光。看着新潮的人们——有年青的、中年的、老年的激情四射,不知疲倦地随着通俗流行乐曲舒展优美地跳了一曲又一曲。而自己可说还年纪轻轻就当了时代的落伍者,可以说从来没有想过舞厅是为大众开放的,只听说过有“鸡”错把舞厅当成了“鸡”的栖息地。现在看来错了。舞厅正是人们无所事事,意志消沉,无处可去的最好的去处;也是人们潇洒人生,享受生活,溢放激情的地方。从此,安顿好孩子后,她精心收拾好自己就身不由己地每天来这里,少吃一根冰棍就有了门票。仍然坐在那里看人们跳舞。使她发现了好多秘密。看到那些用化妆品抹擦的使容貌美丽了的女人们,坐在显眼的地方等着认识的不认识的男人来邀请。看着他们一对对翩翩起舞,跳得如醉如痴旁若无人,英子就有了不服气,面对前来邀请的异性,她不得不摆摆手摇摇头,有了落寞失意的念头。让人还当是她看不起人家。

    英子看了几天后,决心学,有点急不可待,眼睛收猎着肯收她做徒弟的人。有几个舞姿不错的男人邀她跳,不由她摆手就拉下了舞池,人家确信她不会后,就不理了她。在她难受时,一个形象还可以,只是身材有点矮小的异性,坐在了她的身边,她清楚她来几天他就观察了她几天,他们坐的并不远。在他平庸的脸上开着一对笑眯眯的眼,很有耐心地等她碰壁后出现在她身边,一口外地话送进她耳,我来带你。英子心里有十二分的不愿意,可这几天的观察,她知道他的舞姿没有那些标致身材的潇洒,可还是算会跳的。

    英子用了很长时间拿主意,当她看见他虔诚等她回答时,她几乎流下了眼泪,她微笑着站了起来,伸出了两只纤纤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

    当他们随着音乐跳动时,他挨在她的耳边悄悄对她说,我一定让你跳成最棒的。

    英子想说谢谢你,可一看他几乎比自己矮半头,就失去了想说的念头。心里默默地说,学会就离开你。眼不由射向身边一对对郎才女貌的人们身上。使英子学的有点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她不习惯男女太近的接触,可有时被拉得不是踩了对方的脚,就是自己的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真想不跳,又不甘心,自己也不比别人差,通过几天的观察,自己论身材论长相不在她们之下,可什么时候能学会呢?

    他用微笑的眼力看着英子,这使英子的紧张渐渐在退缩,他以为她会拒绝他,他过去叫她时,心可是七上八下地跳着的,他看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在这群女人中可算是鹤立鸡群,可她向邀请的人一摆手,别人还当她是清高或在等她的舞伴。几天来,有心的人见她别说舞伴连舞都不会,告谁谁信。

    好学,他轻轻地说,在他随和的语气里,英子从别扭的心理走了出来。像瓜藤一样张着两肢胳膊伸着两双五指,胡须似地分别缠绕和攀附在他的手上和肩上,微微低头直视着他的脚动的轨迹。他稍稍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让她的余光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脸红,彼此的气息悄无声息不见踪影就悄悄侵袭对方,她觉得他是不是有点那个,可一看别的舞伴比他们还近,而且都不在意地轻松地跳着,让她不觉脸红。也许交谊舞就是如此吧。

    他可算是一位有耐心的老师了,带了英子六个下午,算来整整三天,英子就有了感觉,舞技有了明显的进步。英子忍不住想笑的是他那句话,你在跳不到点上,我可打你呀。是一种彼此熟悉中透出关爱的那种话语,让她心里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随着时光的流逝,舞步渐渐成熟起来,让她有了一种自信,不由将头高高扬起,让披肩长发在肩上流来飘去自由下落。她没想到他会配合她。那种刚来时害羞的感觉早跑的无影无踪,消失在九霄云外。从四步到三步,从慢步到快步,层层递进,融会贯通,从而得到全面透彻的理解和实践。彼此融洽,只要音乐一起,俩人会随心所欲地跳出他们最好的舞姿,他们在音乐中是那么的水乳交融,心领神会。他夸张地搂着她的腰旋转成漂亮的大弧,他们是那样的忘情,那样的专心,像到了比赛场,全心身投入达到了一种境界。

    别的异性也邀她,当她和人家跳时,看到他呆呆地坐着,一眨不眨地投向他们。怕她被别人抢走似的。她心里就有了不好意思,有了丝丝歉意。使她在他的眼下和别人跳就找不到那种自然的感觉。只有和他配合才能找回自信的那种感觉,使舞姿跳的简直是天衣无缝。连穿着打扮都换了个人,看他白衬衣打着领带,英子也穿上了漂亮的喇叭裙,一转旋转成一朵喇叭花,她人就是这朵喇叭花中的蕊,花枝招展美丽动人,再加上动人的音乐和甜美的歌喉伴舞,让他们翩翩起舞仿佛出了凡界,飘逸洒脱而心醉。舞曲一首比一首优美,音乐一首比一首动听,强烈的鼓点伴着流行歌曲穿流在舞池的上空荡漾,流淌在人们的心尖上让你轻松舒畅,脚步不由地踏着抒情的舞曲跳着转着,两人默契的到了纯熟的地步。风雨无阻。使英子渐渐感到,这种一男一女组合起来随着亲哥哥甜妹妹的柔情音乐的调和,成了异性间不交流也不由你的一种特殊交流,自然而然就互相成了非同寻常的异性朋友,除丈夫外让她对他有种恋爱时的感觉,他一日不来舞厅,或舞厅一日不见他的身影,就有点心神不宁,翘首盼望,翘足而待。她自问,跳舞跳的陷进情感里面是不是自约能力太差?

    看着旁若无人的舞伴开心的交谈,窃窃私语,如痴如醉地拥着,跳的场场不拉,标致的配平庸的,灵秀的配漂亮的,在舞厅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仍然没有舞伴的女人男人随心所欲地搭配着跳,可学问就大了。别看会跳的老头叫的永远是年轻的小媳妇或大姑娘,很少光顾那些中年的女人,她们也不气馁,女人带女人跳的轻松自如,没有顾虑心理,动作和谐自然,当然也有女人坐一下午也没跳一曲的,后来空落落的心就回家的。

    英子不知该庆幸自己,还是该后悔当初,日久生情,使她对他没有了才认识时的厌恶感,而且对他的思念越来越强。彼此通过心灵的窗户传递给对方,使她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此时已不由了她。

    他自从教英子跳舞后,他就觉得英子成为他的舞伴是自然的事,他羡慕别人有舞伴,舞伴几乎和伴侣能相提并论,不同的是一个在舞厅,一个在家庭,一个是娱乐时的伴侣,一个是生活中的伴侣,完全可以区分开来。没想到这一次让他有了心身的投入,面对英子的单纯和美丽,让他有了幸福的感觉,使他由下午跳再加到晚上跳,而英子没有拒绝。

    近日来他的穿着打扮以至头发都有了日新月异,让自己清爽起来,不至于让英子在其他女人中尴尬,俩人约会跳舞成了自然的事,两人一天不见面就像缺少了什么。有了恋爱时的感觉,这种年青时候的感觉竟然复燃,而且点燃的导火线竟是自己的舞伴,使两人陷入了一种想回避却越发的没法回避的事实之中,一日不见就六神无主,使自己做任何事不但失态而且丢三落四,不但有丢魂的表现,还有落魄的痕迹,心神像恋爱时被清凉雨丝浸泡着,是那么的爽心和愉快。于是俩人就坚持在舞厅跳着,人们的目光都会观摩他们,他们用最正确的舞姿跳着交谊舞,跳啊,跳啊,不知疲惫,不知劳累。有时会打破一拳的界限靠过去,舞厅的浪漫,让英子有了活力,有了朝气,笑时时刻刻爬在她的脸上。处理婚外情英子有点束手无策,这算什么呢?发展下去太可怕了。她虽然漂亮,也听说过,甚至见过关于婚外男人与女人的事,可对她来说是第一次,真没想到这事会落到她身上,她曾经拒绝过多少次投来色迷迷的眼睛,和挑逗的话语,这一次是自己主动缴械,这场晚舞把俩人近来的情绪波涛随着富有抒情感怀的乐曲发挥的淋漓尽致,彼此的眼神在五色的霓红灯下闪闪发光,或明或灭旋转的灯光闪烁着就让人生出许多的幻想,把他们的遐想就会自然而然带到那种不该想的事上去,可这环境有时就由不得你,再加上情萌芽,心朦胧,让彼此的心怀就有了无限的扩展,没遇过这阵容的英子,就感觉自己寻找了千万年那个让自己依靠的肩膀就在眼前。而且有种迫不及待想靠上去,靠他一辈子,不,是后半生。

    他看到了英子的情由蕴藉发展到深恋他,让他由不得一揽她的身子,一提她的胳膊,让她旋转了几个360度的圆,同时让他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和想抱紧一下的欲望。可他不敢造次,也舍不得伤害于她,于是每个动作不但优美,还化作温柔体贴的弧线轻轻落下,柔柔环抱。

    英子在旋转中漂亮的裙子像吊金钟花一样能合能开,而且是在瞬间中,用不了白天开晚上合那么漫长的时间,英子就活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比当闺女时的心更鲜明地活跃起来。那种不能说的情愫就汹涌澎湃滚滚而来,俩人像正负磁场,他是n极,她是s极,异极相互吸得紧紧的而没有分开的意思,他俩脸对着脸,眼看着眼,手牵着手,在旋转的五彩缤纷的灯光下,默契地随意地但有节奏地跳着,如入无人之境,超凡脱胎换骨般地舞着。特别是情人舞慢四步,全场几乎将所有灯关掉,只留下一只忽灭忽暗也灭也暗的带着花哨的彩色灯转得人们有某种炽热的心在溢放,几乎互相将两只手放在对方的腰部慢悠悠地走着,此时失去了跳舞的涵义,使他俩不由自主地拥抱在一起,仿佛这种舞就是为所有所有舞伴准备的,不然,为什么叫情人舞呢?英子哭了,是这一动作她等了好久了?是深深酝酿已久的时刻等到了?还是自己贱呢?她不由地想。当她看其它舞伴时,个个形态各异,对对参差不齐地摇着对方,在舒畅优柔的乐曲中发挥着自己优美的舞步,和着那温柔四溢的叫情感的东西传递给对方,情感的绳索将他们紧紧地捆绑,使英子失去了挣脱的勇气。

    他们在舞厅将他们的感情燃烧成熊熊烈火,几乎连消防车来都无法泼灭的。是他清晰地看到英子的痴情,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给了他冲破毫无激情的生活枷锁。真的,他们就这样走了,而且都不要他们的孩子,走得干净利索。

    坐在陌生的地方,英子的思绪剪裁着她在舞厅的片片故事,她决心再也不想孩子了。可世界没有这样恨心的妈妈,她仿佛被针扎心似地痛和难受,她清楚是孩子们的小手在她的心上抓搔。她想这就是跳舞的结果,从百无聊赖无可奈何的走进舞厅,到现在无所适从地抑制不住的孤独占据心头。过去和孩子丈夫那种安详宁静的生活,此时想起是那么的幸福和满足。穷,但很心静。现在摆在面前的和丈夫家差不了多少,俩人还得白手起家,他的积蓄都留给了他的前妻和孩子,虽分得几万块钱,也顶不住她那贪婪的父亲,如果不是父亲作主,凭她英子的本事就是长一千个脑袋也不敢留下儿女悄悄跟上别的男人跑了。现在真想让她的丈夫来接她回去。她想回,他会放她吗?这个问题问的是多余的。

    英子很快想到了舞厅,痛很快又爬上她的心,语言的不通,阳光的清冷,让她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惊诧自己咋就在没经意下走出这一步棋呢?英子有点害怕,有点受不了心的反馈。人问,是不是想家,她赶紧说,有点。

    现在,英子想不到就因为跳舞,让自己背井离乡,丢儿弃女。舞厅那种舞就是一对异性间的待殊交流,以及亲密接触,暗淡闪烁的光升出的暧昧,再加强弱有致、舒缓有别的乐曲,把英子带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在夫妻中平淡了的激情在舞伴中点燃,那么她和他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她今后该怎么办呢?眼泪不由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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