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了爸爸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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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把爸爸的自行车给卖了。是我的老大偷来的，他交给我的时候，眼神诡异，夜色中似乎在打量我对他的忠心。我假装毫无察觉，其实我们俩是心照不宣而已。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老子的自行车，化成灰我也认得。自我上幼稚园的时候，一直到今天，我都上初三了，我哪个穷贵老子一直骑着这辆碰哪那响的破车，天天下班回家了，还要郑重其事的把它扛到二楼，好象生怕小偷偷了似的。说一句实话，现在我还是一个学徒，照老大的话说我还没出徒呢。可是我却在想，要是有一天我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偷，我才不屑去偷一辆这么破烂的车呢？要偷就偷那崭新的赛车，一卖至少值个千八百的，什么不都有了。也只有象我的老大这样没有出息的，人都活成什么样了，连这样的破车都要偷。真是穷疯了，还是他那个害残疾的老婆又要去医院买一大堆药了。
那个晚上我这些话一句也没说。在老大的面前，至少还得表现的规矩一些，毕竟我还是他的小弟嘛。毕竟我还要跟着他混饭吃。一言不啃的，就骑上了车，好象在黑暗中我根本没认出这就是我老子的自行车，飞快的离去了。待到骑出几百米的样子，我估计着老大已经看不见我的时候，我才放慢了速度，仔细的感觉起骑这辆车的感受来。在这条路上，我已经骑过了上百辆的自行车了，当然没有一辆是属于我的。每次我骑在别人的车上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的猜想起车的主人此刻的心情，想到他们会无一例外的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会哈哈的笑出来。笑声在行人稀少夜色朦胧的街道上，显得那么的富有英雄气概。可是这一辆，是我亲生老子的，我更加得仔细的品位。
我的老子就是天天骑着这辆车上班下班，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讨生计的。据说，他在跟妈妈结婚以前，也是有过些名堂的，好象还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的。打架可狠了，曾经一个打八个，在一夜之间，叫所有这城市里的古惑仔们伏首称臣的。还有传说说他曾经进去过。可关于这些，我是一点也不敢相信的。骗鬼去吧。你看现在他那个窝囊样子，叫人看着都生气，就连停放个自行车的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尽量往靠边放，靠边放，生怕得罪了谁似的。我看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还不如我透彻明白呢。这个世界就是坚决不能靠边，你一旦靠边了，别人就以为你真的怕了，他就要向前，你再靠边，他再向前，直到你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有时候就算被人打破了头，打碎了骨头，也要咬牙的站在那，坚决不能靠边。上次，我跟那伙倒车的混混打起来了。他们想要讹我，明明一辆好好的新车，还名牌呢，非要少给50块钱。还威胁我，要是闹起来扯破脸了，他们会不费吹灰之力把我送到里面去呆个三五年的。天真！我是白痴吗？干这行的谁不知道进去顶多三五天半个月，要偷车也是三五年的话，那我还干这小本的买卖干吗，我直接不去抢银行算了。我对他们说了一句话，我的头被他们打破了，我还是说；你有本事不要让我出来，我出来，我会把今天的帐一个个讨回去，一个也不放过。我说了这话之后，那帮小子果然怕了，钱给了，还请我喝酒，对我说我是真的汉子，说佩服我。不过那一天，我也彻底的记住了，永远不要靠边。
我的老子却是一个永远在靠边的人。我骑在他的车上，就在琢磨，他究竟在怕些什么呢？这车的座特高，骑着一点也不舒服，我想起他天天骑车上下班，还有去喝酒的样子。他的钱全用去喝酒了，他的身上永远是酒气，他的口袋里从来没有一分钱。别指望从他那里要到一点零用钱，你得到的永远是铁青的脸色和最粗鲁的语言。滚，滚，滚。那是他对我的唯一语言。还记得我上小学2年级的时候，他就给我许诺，等我上了初中，他一定给我买一辆黄河沿这刚厂职工大院里最好的自行车，可是他早就把那些话忘的一干二净了。他永远忘不了的是那一瓶两块钱的二锅头。我今年上初二了，我还连一根自行车的毛都没见到。不过，我现在也不要他的自行车了，我现在天天有车骑，尽管也有新有旧，尽管，它们都是别人的，管他呢。
骑在我老子的车上，我就这么的想着。我也禁不住的为他可怜起来。细想起来，他的生活还不如我老大过的自在呢。你看他，手下有那么多的小弟跟着，谁敢不听他一句话。每天大家这么辛苦的干着，偷车，卖车，钱都大多交到他那里去了。他喝酒都是几十块的，抽的烟也是十多块的。要不是有个身体不好的老婆子，还有他那个与我同年级的爱向老师告状，自以为学习全年级第一就了不起的臭小子拖累着，那就更自在了。说不定，他还会成为这个城市的老大，出门有我们一大群人西装革履的跟着，披着风衣，坐着长长的林肯，嘴里叼着雪茄。可我的老子呢，虽说在一个厂子里，也就每月那么个把个钱，除了他喝酒，也就够仅仅把妈妈养活罢了。他还有什么本事。是的，大家都说他人不错，是个好人，可是呸，好人有他妈的屁用。还不是老叫人欺负。我还希望他是个老大一样的王八蛋呢，那样才没人敢惹你。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在650车间里干了这么多年，一直的在受人的气，几次因为劳动积极能力好要提车间主任的时候，被那些孙子给暗算了。就就这么想着想着，我就把车骑到了固定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市场里来了。夜色更加的沉了。
那几个老主顾还在，他们是在城市那头偷车的，却在这头买些车回去再救济那些丢车人，解他们的一时之需。看吧，这才是真正的救世主。那些丢车的人全是活该，我从心眼里看不起他们。你真的不知道这商店里卖个三五百的车子，我们一百块卖给你是我们发善心做好事，真的不是我们偷的。一群虚伪的家伙，一群爱贪便宜的家伙。好吧，我就暂且的卖给你，可是你记着，有一天，它照样会不翼而飞。要好好的谢谢你们这些人，没有了你们，我们不知道又要去干什么了。难道真的去抢劫，那玩意有点可怕哦，听说要杀头的。不过先不管这些了，真的到了那一天，再看吧。
其实我老子的这车可真够破的。连那群倒车的人都埋怨起来了；呀，哪个孙子骑这么烂的车，还让我们做不做生意了。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有些恼火，心里别扭了一下。那些倒车的人以为我生气了，毕竟我是他们重要的伙伴之一嘛。于是带头的堆笑着脸说：算了算了，你小子送来的车，我们一定不会推辞的。再仔细看看这车，年头不小了嘛。至少有七八年了，保养的还不错，骑车的孙子准是个细心人吧，不过这样的人少点好，不然我们可没饭吃了。小老大，你看七十元如何，给你已经开了高价了。
妈的，骂了我老子半天，就给70。不行，80块，一分不少，不然我骑回去，明天叫老大来给你说。这家伙见我真的动怒了，以前我从不让步的效果或许还有，他嘟囔着，不情愿的掏出80块给我，我拿了钱，转眼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见了老大，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70块，（另外的10块我早就在路上放到鞋子里面了。这家伙黑着呢，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搜你的身呢。）递给了他，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似的，平常偷了车好象偷了珠宝似的，今天垂头丧气的，好象别人把他的车偷了似的。一句话没说，给了我10块，转身就走了。也许回家伺候他那个劳什子老婆或者给他的儿子装好爸爸也不一定。反正我是高兴了，一是今晚上可以去通宵录象厅里和那几个哥们喝酒去了，管他明天是化学还是物理课。另外，我就要看看，我这个老子究竟有没有他认为的那样正直，明后天，看他还会不会买个旧车回来。
2004。11。9
（有人说我偷了你的自行车一文中，怎么会出现儿子不认识老子的自行车的奇怪事情，这个文章，算是答复。）
昨夜，我把爸爸的自行车给卖了。是我的老大偷来的，他交给我的时候，眼神诡异，夜色中似乎在打量我对他的忠心。我假装毫无察觉，其实我们俩是心照不宣而已。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老子的自行车，化成灰我也认得。自我上幼稚园的时候，一直到今天，我都上初三了，我哪个穷贵老子一直骑着这辆碰哪那响的破车，天天下班回家了，还要郑重其事的把它扛到二楼，好象生怕小偷偷了似的。说一句实话，现在我还是一个学徒，照老大的话说我还没出徒呢。可是我却在想，要是有一天我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偷，我才不屑去偷一辆这么破烂的车呢？要偷就偷那崭新的赛车，一卖至少值个千八百的，什么不都有了。也只有象我的老大这样没有出息的，人都活成什么样了，连这样的破车都要偷。真是穷疯了，还是他那个害残疾的老婆又要去医院买一大堆药了。
那个晚上我这些话一句也没说。在老大的面前，至少还得表现的规矩一些，毕竟我还是他的小弟嘛。毕竟我还要跟着他混饭吃。一言不啃的，就骑上了车，好象在黑暗中我根本没认出这就是我老子的自行车，飞快的离去了。待到骑出几百米的样子，我估计着老大已经看不见我的时候，我才放慢了速度，仔细的感觉起骑这辆车的感受来。在这条路上，我已经骑过了上百辆的自行车了，当然没有一辆是属于我的。每次我骑在别人的车上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的猜想起车的主人此刻的心情，想到他们会无一例外的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会哈哈的笑出来。笑声在行人稀少夜色朦胧的街道上，显得那么的富有英雄气概。可是这一辆，是我亲生老子的，我更加得仔细的品位。
我的老子就是天天骑着这辆车上班下班，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讨生计的。据说，他在跟妈妈结婚以前，也是有过些名堂的，好象还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的。打架可狠了，曾经一个打八个，在一夜之间，叫所有这城市里的古惑仔们伏首称臣的。还有传说说他曾经进去过。可关于这些，我是一点也不敢相信的。骗鬼去吧。你看现在他那个窝囊样子，叫人看着都生气，就连停放个自行车的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尽量往靠边放，靠边放，生怕得罪了谁似的。我看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还不如我透彻明白呢。这个世界就是坚决不能靠边，你一旦靠边了，别人就以为你真的怕了，他就要向前，你再靠边，他再向前，直到你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有时候就算被人打破了头，打碎了骨头，也要咬牙的站在那，坚决不能靠边。上次，我跟那伙倒车的混混打起来了。他们想要讹我，明明一辆好好的新车，还名牌呢，非要少给50块钱。还威胁我，要是闹起来扯破脸了，他们会不费吹灰之力把我送到里面去呆个三五年的。天真！我是白痴吗？干这行的谁不知道进去顶多三五天半个月，要偷车也是三五年的话，那我还干这小本的买卖干吗，我直接不去抢银行算了。我对他们说了一句话，我的头被他们打破了，我还是说；你有本事不要让我出来，我出来，我会把今天的帐一个个讨回去，一个也不放过。我说了这话之后，那帮小子果然怕了，钱给了，还请我喝酒，对我说我是真的汉子，说佩服我。不过那一天，我也彻底的记住了，永远不要靠边。
我的老子却是一个永远在靠边的人。我骑在他的车上，就在琢磨，他究竟在怕些什么呢？这车的座特高，骑着一点也不舒服，我想起他天天骑车上下班，还有去喝酒的样子。他的钱全用去喝酒了，他的身上永远是酒气，他的口袋里从来没有一分钱。别指望从他那里要到一点零用钱，你得到的永远是铁青的脸色和最粗鲁的语言。滚，滚，滚。那是他对我的唯一语言。还记得我上小学2年级的时候，他就给我许诺，等我上了初中，他一定给我买一辆黄河沿这刚厂职工大院里最好的自行车，可是他早就把那些话忘的一干二净了。他永远忘不了的是那一瓶两块钱的二锅头。我今年上初二了，我还连一根自行车的毛都没见到。不过，我现在也不要他的自行车了，我现在天天有车骑，尽管也有新有旧，尽管，它们都是别人的，管他呢。
骑在我老子的车上，我就这么的想着。我也禁不住的为他可怜起来。细想起来，他的生活还不如我老大过的自在呢。你看他，手下有那么多的小弟跟着，谁敢不听他一句话。每天大家这么辛苦的干着，偷车，卖车，钱都大多交到他那里去了。他喝酒都是几十块的，抽的烟也是十多块的。要不是有个身体不好的老婆子，还有他那个与我同年级的爱向老师告状，自以为学习全年级第一就了不起的臭小子拖累着，那就更自在了。说不定，他还会成为这个城市的老大，出门有我们一大群人西装革履的跟着，披着风衣，坐着长长的林肯，嘴里叼着雪茄。可我的老子呢，虽说在一个厂子里，也就每月那么个把个钱，除了他喝酒，也就够仅仅把妈妈养活罢了。他还有什么本事。是的，大家都说他人不错，是个好人，可是呸，好人有他妈的屁用。还不是老叫人欺负。我还希望他是个老大一样的王八蛋呢，那样才没人敢惹你。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在650车间里干了这么多年，一直的在受人的气，几次因为劳动积极能力好要提车间主任的时候，被那些孙子给暗算了。就就这么想着想着，我就把车骑到了固定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市场里来了。夜色更加的沉了。
那几个老主顾还在，他们是在城市那头偷车的，却在这头买些车回去再救济那些丢车人，解他们的一时之需。看吧，这才是真正的救世主。那些丢车的人全是活该，我从心眼里看不起他们。你真的不知道这商店里卖个三五百的车子，我们一百块卖给你是我们发善心做好事，真的不是我们偷的。一群虚伪的家伙，一群爱贪便宜的家伙。好吧，我就暂且的卖给你，可是你记着，有一天，它照样会不翼而飞。要好好的谢谢你们这些人，没有了你们，我们不知道又要去干什么了。难道真的去抢劫，那玩意有点可怕哦，听说要杀头的。不过先不管这些了，真的到了那一天，再看吧。
其实我老子的这车可真够破的。连那群倒车的人都埋怨起来了；呀，哪个孙子骑这么烂的车，还让我们做不做生意了。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有些恼火，心里别扭了一下。那些倒车的人以为我生气了，毕竟我是他们重要的伙伴之一嘛。于是带头的堆笑着脸说：算了算了，你小子送来的车，我们一定不会推辞的。再仔细看看这车，年头不小了嘛。至少有七八年了，保养的还不错，骑车的孙子准是个细心人吧，不过这样的人少点好，不然我们可没饭吃了。小老大，你看七十元如何，给你已经开了高价了。
妈的，骂了我老子半天，就给70。不行，80块，一分不少，不然我骑回去，明天叫老大来给你说。这家伙见我真的动怒了，以前我从不让步的效果或许还有，他嘟囔着，不情愿的掏出80块给我，我拿了钱，转眼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见了老大，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70块，（另外的10块我早就在路上放到鞋子里面了。这家伙黑着呢，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搜你的身呢。）递给了他，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似的，平常偷了车好象偷了珠宝似的，今天垂头丧气的，好象别人把他的车偷了似的。一句话没说，给了我10块，转身就走了。也许回家伺候他那个劳什子老婆或者给他的儿子装好爸爸也不一定。反正我是高兴了，一是今晚上可以去通宵录象厅里和那几个哥们喝酒去了，管他明天是化学还是物理课。另外，我就要看看，我这个老子究竟有没有他认为的那样正直，明后天，看他还会不会买个旧车回来。
2004。11。9
（有人说我偷了你的自行车一文中，怎么会出现儿子不认识老子的自行车的奇怪事情，这个文章，算是答复。）